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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務 | 知產刑事篇：商標類犯罪數額認定的“算賬”藝術
時間：2025.03.03 作者：劉康力、邱嘉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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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言
想象你經營著一片果園，某天發現有人偷摘你精心培育的蘋果，還在市場上低價售賣。你憤怒報警，但警察卻問：“他們偷了多少斤？一斤賣多少錢？”
這就是商標犯罪的現實困境！數額認定，直接決定小偷是賠錢還是坐牢。今天，我們就用三個維度，揭開商標犯罪數額認定的“算賬密碼”。
一、刷單迷霧——已售金額的“真假羅生門”
案例：廣東某網店老板聲稱“月銷百萬”的爆款球鞋，實際交易中竟有60%是刷單？權利人和法院如何破解？——用證據說話！
【法律武器】
1.《浙江省辦理侵犯知識產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會議紀要》：刷單需自證！——拿不出聊天記錄、刷單平臺憑證？金額照算！
《浙江省辦理侵犯知識產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會議紀要》第三條第三款：“如犯罪嫌疑人提出銷售記錄中存在虛假交易，或部分商品系非假冒商品，應要求犯罪嫌疑人就此提供證據或證據線索，并就此進行核查。”
2.廣東省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粵03刑終365號判決：空口無憑？——百萬刷單辯解被駁回，老板喜提三年“鐵窗游”。
“關于上訴人周某某上訴提出的刷單問題，經查，現場扣押的電腦已在另案中作為作案工具被沒收，上訴人辯稱的刷單記錄公安機關經過調查亦無法核實，周某2飛的證言僅陳述有幫被告人周某某刷單，但未能提供刷單款項支付記錄等證據和線索，原審法院認定現有證據無法證實刷單事實的存在，不予采納上訴人周某某該項辯解，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維持。”
【律師提示】
上述案例中，正是因為缺乏證據，法院沒有相信被告人所說的“刷單”行為。因此，個人和企業在生產經營中，一方面是堅持誠信經營，拒絕“刷單”行為；另一方面，要重視轉賬憑證、交易單據等證據的留存，關鍵時刻能成為法庭上的“救命稻草”。
二、倉庫里的“定時炸彈”——未售假貨如何定價？
團隊代理的某知名品牌手機商標侵權刑事案件：深圳某倉庫囤了大量假冒知名品牌的手機、配件，還沒出貨就被查封。貨值500萬還是30萬？看法院如何“砍價”！ ——47萬！法院用流水賬本破解“價格謎題”。
該案中，現場查獲的假冒商品經權利人鑒定價值500多萬余元；該鑒定意見被公訴機關采納，指控被告人C某未銷售部分產品價值500多萬余元。
而被告人C某僅指認部分銷售的假冒商品單據，并主張根據指認的部分單據計算產品實際銷售價格，即被告人辯稱未銷售部分假冒商品共價值30萬余元。
最終，法院秉持存疑時有利于被告人的原則，結合在案的交易流水賬本等客觀證據，計算了所有可查明的實際銷售商品平均價格，并依此認定C某未銷售部分產品價值為47萬余元。
（圖：判決書相關部分截圖）
【法律規則】
1.標價或實際售價優先；
2.前兩者都無法查明：市場中間價兜底。
【律師提示】
上述案例可見，對于還沒有賣出去的假貨，法院在認定價值時，首先會看標價或實際售假，例如：網上平臺銷售的，一般結合其在網絡平臺的標價、銷售歷史記錄中實際的售價；線下銷售的則一般結合合同、對賬單、賬本等單據來計算。這些都無法查清價格的，才會按市場中間價認定。
另外需注意，“未售”商品在滿足條件時也可以構成犯罪既遂！——就算假貨爛在倉庫，只要貨值達標，照樣可能構成假冒注冊商標等犯罪。
三、違法所得的“糊涂賬”——到底要不要扣成本？
無獎競猜：賣假貨賺了100萬，但進貨花了80萬，到底算賺20萬還是100萬？
【法律背景】刑法修正案（十一）將《刑法》第214條原有的“銷售金額”概念修訂成“違法所得數額”，使得犯罪數額的判斷標準發生了概念上的變化，如何界定“違法所得”？目前學界和實踐中眾說紛紜。
【法律武器】針對上述問題，法律目前對各罪規定不同，而在知產犯罪方面并沒有直接規定。我們可以羅列出部分不同罪名中對“違法所得”的界定觀點：
（表：不同罪名中對“違法所得”的界定觀點）
其中：湖南省婁底市人民檢察院唐燕認為：“純粹以制假售假為目的實施的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行為，僅扣除其進購費，對于由此衍生的相關人員工資、運費、倉儲等費用不應核減。理由是圍繞著實施犯罪活動產生的一系列的雇請人員、運輸保管等費用開支，均應屬于犯罪成本，根據任何人均不得從其犯罪活動獲利的原則，不應扣除，同時也符合行政法認定的“違法銷售商品的違法所得按違法銷售商品的銷售收入扣除所售商品的購進價款計算“的標準，具有相關解讀的體系性與和目的性的統一。”1
《工商行政管理機關行政處罰案件違法所得認定辦法》中：“違法所得的一般認定原則，是指以當事人違法生產、銷售商品或者提供服務所獲得的全部收入扣除當事人直接用于經營活動的適當的合理支出，為違法所得。違法生產商品的違法所得按違法生產商品的全部銷售收入扣除生產商品的原材料購進價款計算；違法銷售商品的違法所得按違法銷售商品的銷售收入扣除所售商品的購進價款計算。特殊認定原則，是指對于一些社會危害大或者違法成本難以計算的違法行為，將其銷售收入視為違法所得。”
【律師提示】
在上述觀點的基礎上，應結合個案，對“進購費”“所售商品的購進價款”“合理支出”等進行實際認定，謹慎決定是否扣除、扣除哪些。例如在某些案件中，可能存在價格回扣、預付貨款、代付貨款或交易雙方存在陰陽合同等情況。必要時可以申請辦案機關調取交易流水、聊天記錄等證據，或申請進行司法審計、鑒定，在存疑時有利于被告人的同時，避免遺漏犯罪數額。
四、結語
在數字經濟時代，知識產權的法律保護已從理論命題轉化為企業生存發展的核心議題。無論是已售侵權商品的金額認定，還是未售貨物的定價爭議，抑或違法所得的核算標準，每一環節都直接關聯刑事責任的邊界。
【律師提示】
1.增強權益意識：商標、專利等知識產權是企業核心資產，企業要注意通過注冊登記、合同約定等方式建立權利屏障。
2.合規經營：商業活動中應對刷單、虛標價格等行為提高警惕，需注重交易憑證留存，確保經營數據可追溯、可驗證。
3.風險預判：建立內部合規培訓機制，定期開展審計；同時，庫存管理需符合市場定價邏輯，跨境交易、電商運營等新興業態應提前評估法律風險。
4.專業支持：必要時可以向律師尋求法律專業支持，包括在商業模式設計階段介入，提供法律咨詢服務，幫助企業構建合規框架。
5.訴訟維權：面臨侵權行為時，及時啟動法律程序，可委托律師或專業人士進行刑事報案、民事索賠等，利用多元路徑維權。
知識產權保護不僅是法律義務，更是商業文明的基石。法律為創新者提供鎧甲，而穿上這副鎧甲的第一步，始于對規則的敬畏與踐行。
參考文獻：
1《“違法所得“內涵解讀與具體認定》，時間：2021-03-26，作者：唐燕，來源：檢察日報，https://www.spp.gov.cn/spp/llyj/202103/t20210326_514034.shtml
附：
【法律工具包——商標犯罪必知規定】
《刑法》第213-220條——商標犯罪“全家桶“，生產到銷售一網打盡
兩高《關于辦理侵犯知識產權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
兩高《關于辦理侵犯知識產權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二）
兩高《關于辦理侵犯知識產權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三）
兩高一部《關于辦理侵犯知識產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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